家乡的米饺散文
在鄱阳湖畔出生的人们,无论滞留于外乡多少年,除了对亲情的一番愧欠、对故乡的山水抹不去的牵挂和依恋,还有家乡的美食总会在心头泛起。说到吃,恐怕是每一位都昌的游子在逢年过节或者生日时,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家乡的米饺,想起母亲的老石磨,想起一帮姐姐妹妹围着一团米粉包饺子的热闹场面。
一个人走出故土,在异乡人的天空下,他可以改变乡音,融入到当地的人群中。而从小已经渐渐习惯了母亲的一碗茶饭的胃,它再也难以恋上异乡的佳肴和小吃。妻子是广东人,总说我的嘴是那么娇气,那么挑食。正如她从小习惯了客家风味的美食一样,但我却吃不出她津津有味的感受,这就是每一个人潜默移化中渐渐形成的家乡情结和难以改变从小习惯了的嗜好。
我爱家乡的美食,无论是豆参煮鱼还是香飘四溢的红烧肉等都让我无法忘却,然而最爱的还是家乡的米饺。它一直在我的心田荡漾,每一次过节,它又象一块石头投在我的心海,激起阵阵涟漪,让我欲罢不能。从我记事起,我的唇就渐渐喜欢上了它,多少年过去了,米饺,依然在我梦中魂牵梦绕。
米饺,它不像面粉饺一样当作日常生活中的主食,只是碰上节日和喜庆日才会包,是分享给亲戚朋友品尝的一种奢侈食品。它工序繁琐,做工精细,任何一个环节没掌握好都影响它对人们的口感。想想在异乡几十年了,能赶上吃家乡的饺子的`次数真得是屈指可数。那种吃米饺值得回味的日子也只能追溯到我的童年。
米饺,俗称米粑,饺子粑,而我们更愿意称它为炒粉粑。顾名思义,当然与它的做工程序有关了。一般都是用上好的晚稻米洗干净,然后放在篦筐里铺开凉干,几个小时候后就放在锅里炒,炒到二、三分熟,盛起来,然后再拿到石磨上磨碎。当然是磨得越精细越好。
磨好了的米粉放在一个大盆里,用开水边调和边揉搓,揉搓到不粘手为止。这样和好的米粉就有一定的韧性,蒸熟的米饺不容易开裂。然后滚成一团就开始捏饺子了。当然还要准备各种饺子馅,一般都是蔬莱,豆腐搭配肉类在一起。包饺子的时候在饺子的粘合处按下一至三等几个齿口,好让人吃米饺的时候根据自己所喜,一下就能辨认出饺子里是什么馅,大家各取所喜,吃得满堂的人开开心心。
米粉,它不象面粉那样粘稠,在捏饺子皮的时候几个手指在上面捏来捏去,既要把握它的力度,又要捏得均匀,开始不熟练的人很容把饺皮弄破,这样又得重新捏了。包得好的米饺看起来晶莹剔透,大小均等。如果是捏得不均匀,待蒸熟的米饺吃起来口感就差很多了。
小时侯,家里包米饺,母亲把它放在锅里蒸的时候,我总会趴在灶台盯着锅盖四周冒出的蒸气,我就知道饺子已经熟了,母亲掀开锅盖,看着一个个玉白饱满的米饺整整齐齐排列在那里,我早已垂涎欲滴了。
米饺蒸熟后,母亲会先盛一碗放在灶台的前方供奉灶神爷。按照母亲的说法是不能怠慢灶神爷的,否则得罪了它会故意弄得灶膛不好烧火
。待供过灶神我们才开始吃米饺,人们争先恐后地在盆里挑拣自己喜欢的馅饺,拿在手里迫不及待地一咬下去,外皮嫰软和菜馅香辣的米饺惹得口舌生津,这等口腹享受使我永生难忘。过节时每家每户包米饺都是几升米几斗米地张罗着,花上几个小时在石磨上磨碎,包米饺的整个过程本是一件费功夫的事,一般都是错开时间,隔壁家的大婶大嫂你来我家帮忙,我到你家帮忙,开心地谈笑风生。尝尝这家的,吃吃那家的,谁也不会吝啬和在乎米饺吃了多少。如果是碰上有户人家没有包饺,母亲都会盛上一碗吩咐我们端过去,那个时候族亲是非常的融洽。饺子包完人也散了,剩下的会留在明后天吃,米饺一般情况下是不容易变质,也便于贮存。除了留几天吃的,原始的储藏方法是母亲把米饺放在一口瓷器坛里,密封好过个十天半月再拿出来吃,只是饺子皮没有刚出锅时的软和,口感自然差些。
最隆重的包米饺自然要算给婴儿做百日了,东家必须磨好几斗米甚至一担多,十多个妇女围在一起通宵达旦地包,边包边蒸,第二天亲戚朋友来庆贺,吃米饺自是不必说,待他们回去时,每家贺客都会带走一个红手巾包米饺,作为东家感谢的回馈。
在我们当地有一个风俗,小孩满百日前大人要化一百家米来包饺子,预示着吃百家饭长大的小孩好养,从此身体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如果是碰上熟人家,会热情地给一升米,其他人家只是给一小碟。在过去温饱不济的年代,化米包饺无疑给捉襟见肘的家庭省了许多粮食,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现在走村串巷手提一只大红包化米的大姑大娘也早已消声匿迹了。
记得小时候,每逢节日总会有淮河流域的湖北、安徽乞丐来我们村要饭,讨饭的理由不是说干旱就是说洪涝。母亲都会塞几个米饺给他们,我们也习惯了这样来来往往的要饭客。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我见证了很多户人家缺衣少食的现象,可以说我家也是紧把健用的过日子。在我们村有位族爷爷身体不是很好,另患有眼疾,每年的青黄不接的时候东借西凑地维持一家人的生活。所以他每年选择清明时节拿只蛇皮袋外出讨清明粑,一去就是一、两个星期,回来的时候背上背着满满的一袋米饺,看的我十分羡慕。有次我拽着族爷的手对他说:爷爷,你下次能不能带我去,好让我也分些米饺。他会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对我说好,下回一定带你去。
第二年清明前夕,我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来到他家,这位族爷爷早就悄无声息地上路乞讨去了,害得我满心的惆怅,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他家。小孩子贪吃,心情的好坏都表露无疑地写在脸上,那种对米饺的喜爱总时时牵引着我的舌尖,心里经常盼望着什么时侯又能吃上米饺了。
长大后,自从出门在外,吃米饺的机会渐渐少了。临出门的前一天,母亲会特意为我包一顿米饺,甚至会塞几个在我的背包里,让我在路上吃。节日的时候一帮老乡坐在工棚里,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家乡,想起了热气腾腾的米饺,想起了小时候吃米饺的情景。
多年过去了,家乡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有节庆日呈现在人们面前的米饺在如今集市上的早餐店里随时可见,它已经从昔日的奢侈食品变成大众化了。只是商人为了赢利,在食材上偷工减料,味道自然没有自家包的好吃。尽管如此,那些卖米饺的摊挡依然吸引了街上熙乾攘攘的客人。
记得我在汕头的澄海区打工时,听说市区有个都昌老乡开了一家米饺店,我清早搭乘公交来到一个叫陈厝合的地方,远远看到一块写着'都昌米饺’的招牌,店门口聚集了一群人,操着共同的乡音,怀着同样的目的。店里几个员工老乡动作麻利地张罗着,一锅米饺刚出笼,很快就被等急了的老乡们一‘抢’而光。身在千里之外,能够吃上家乡的米饺,其喜悦心情自是不言而喻。
都昌米饺随着顾客的口感而不断发展,馅料也越来越丰富。视各人的口味不同,鲜肉、腊肉,韭菜、葱蒜、豆角、萝卜、炎菜(干梅菜),甚至豆腐、香菇之类等皆可入馅,咸,酸,辣,荤,素,百无禁忌。
都昌在鄱阳湖东,古时为南北交通要道。大概是某位先祖对北方的饺子有种偏爱,于是便有了用大米制作饺子的念头。经过无数次的失败、试验,再失败、再试验,终于成功地用米粉包成了饺子。然后,这一美食渐渐地在都昌,乃至鄱阳湖一带传播开了。
知道米饺的外地人并不多,仅限于鄱阳湖平原。正如北方人爱面饺,湖广人爱米粉丝,江浙人喜糕点一样,只有朴素的赣鄱大地上的父老乡亲偏爱吃这一口米饺。将丰富的馅料包裹在白色的大米粉皮之下,蒸熟即食,非常符合江西人含蓄内敛的性格,不张扬而注重内在。
米饺不同于面饺,由于粉皮由大米制成,二次蒸制或是冷冻保存后再蒸制,都会使表皮变硬而极大地影响口感。所以还无法成为超市的速冻食品。只有刚出锅的米耙,色白如玉,脆嫩不腻,清香满口,这也是米饺的精髓所在。
我爱家乡的米饺,正如我爱家乡一样,时光流转,世事变迁,享受那美食与亲情所带来的欢乐在每一位游子的心中永远不会改变!
我爱家乡的米饺,它是每个节日的象征,早已浓缩成一种美食文化根植在家乡的土地上,成为一条连接亲情、友情的纽带。热情好客的都昌人民秉承祖祖辈辈包米饺的习俗,无论时代如何更迭,经济如何发展,饮食范围如何之广,而米饺,永远是家乡父老乡亲们的最爱!